同一时间,成都府。 子时已过,偌大的城池已是漆黑一片,但坐落于府城中央的一座府邸内却是灯光通明,隐隐约约间还有丝竹管乐之色传来,好似全然没有受到宵禁及近些天"奢安叛军"卷土重来的影响一般。 随着时间的流逝,府中传来的丝竹管乐之色愈发喧嚣,但簇拥在府邸周围的差役及居住在附近的百姓却是敢怒不敢言,只因这府邸的主人便是现任蜀王朱至澍。 在"皇权不下乡"的川贵地区,蜀王朱至澍不但掌握着成都府将近一半的土地,更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对于城中的文武官员都是不假辞色。 城中甚至隐隐有些传言,那总督五省兵马大权的四川巡抚朱燮元之所以屯兵永宁,而舍弃了更为富庶的成都,便是因为与城中的蜀王不和。 但不管如何,四川巡抚"负气出走"却是不争的事实,蜀王朱至澍的萎靡生活丝毫没有受到"奢安叛乱",而有半点影响。 一念至此,刻意徘徊在蜀王府外侧的差役们便是将艳羡的目光投向了身后的府邸,也不知今夜蜀王尽兴之后,是否会大发慈悲,将外间难得一见的珍馐美味赐下,也好让他们开开眼界。 ... 进至府中,坐落于王府正中的一座大殿内,一名瞧上去不过四十余岁,但却身材异常消瘦的中年人双眼迷离的居于上首,目光淫邪的在殿中众多身穿素纱,正在翩翩起舞的婢女身上掠过,心中琢磨待会究竟要选谁侍寝。 兴许是常年的酒色生活已然掏空了这名中年人的身体,借着殿中晦暗不明的灯光能够隐约看清,这名中年人的脸色呈现了一种病态的白皙。 隐隐瞧去,竟是有种行将就木之感。 "殿下,朝廷那边新来了旨意..." 兴许是觉得身前蜀王心情不错,一名面白无须的老太监不由得自嘴角挤出了一抹讪笑,一边为其倒酒,一边小心翼翼的说道。 "唔,又赏赐了什么?" 闻言,现任蜀王朱至澍便是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其目光已是锁定了一名身材姣好的婢女,呼吸愈发急促。 像是感受到朱至澍的注视一般,那名正在殿中翩翩起舞的婢女突然脚下一软,跌坐于大殿上,身躯剧烈的颤抖起来。 这成都府人尽皆知,现任蜀王朱至澍除了视财如命之外,最是醉情"酒色"。 但偏偏蜀王酒量欠佳,醉酒之后常常拿枕边人寻欢作乐,这些年也不知有多少婢女惨死在他的手上。 凡是被蜀王瞧中的,极少有能落个好下场的。 "殿下误会了,朝廷这一次没有赏赐..." 像是察觉不到蜀王愈发急促的呼吸一般,只见得老太监犹豫片刻之后,又是不合时宜的说道。 "那你说个甚,别来烦本王!" 听闻朝廷并没有赏赐降下,蜀王朱至澍便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毫无血色的面容上也是涌现了一抹厉色,心道这老太监愈发不识好歹了。 如若不是看在其看着自己长大,又一向忠心耿耿的份上,早就将其换掉了。 反正这偌大的蜀王府,不知有多少人在盯着老太监的位置。 "殿下,这一次,怕是有些麻烦.." 迎着朱至澍不满的眼神,老太监又是拱手说道,其脸上的苦涩之色更甚,引得角落处伺候的宫娥内侍都是为之侧目。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已是有些上了年纪的老太监被蜀王朱至澍一脚踹翻在地,惊得殿中正在翩翩起舞的婢女及角落处的宫娥内侍均是跪在地上,面色惊慌的打量着面色狰狞的蜀王。 "你这老狗,废话愈发多了!" "你不是想说吗,本王便给你这个机会!" 兴许是察觉到了老太监脸上的不甘和失望,朱至澍的声音愈发尖锐,胸口不住的欺负着。 "殿下,天子已是正式下达了旨意,要求我蜀王府先行为朱燮元的大军垫付粮草军饷。" "待到战事之后,朝廷再行补给。" 不多时,老太监颤颤巍巍的声音便是自鸦雀无声的大殿中响起,引得殿中众人下意识的朝着茫茫夜色望去,将目光透向永宁的方向。 两年前被朝廷击溃,退至水西休养生息的安邦彦再度卷土重来的消息早已于日前传至城中,一度引得城中军民人人自危。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城中军民渐渐发现,虽然奢安叛军攻城掠地,无往而不利,但战场却是集中在贫瘠的贵州地区,至今尚未波及到川中。 至于连接川贵的咽喉重地永宁城,则是有四川巡抚朱燮元携带川贵精锐亲自坐镇。 如此种种,奢安叛军卷土重来的消息仅仅是在成都府喧嚣了两日,便是重归平静。 城中军民对于那位曾经拯救成都府于水火之中的四川巡抚有足够的信心,相信其定然能与前些年一样,再度挫败奢安乱军。 但蜀王府总管太监的这番话却是让人不自觉的将心思重新放在了数百里之外的永宁城,也无情的揭开了被众人刻意隐藏在心中的事实。 永宁叛军尚未溃败,几百里外的永宁城正有无数川娃子,用他们的血肉之躯阻挡着水西狼兵前进的步伐。 "你这条老狗,莫不是疯了?" "要本王先行垫付?" 正当所有人心乱如麻的时候,便听得蜀王朱至澍气急败坏的声音于殿中响起,只见得朱至澍披头散发,宛如戏文中的混世魔王。 自从他们蜀王一脉于成都府就藩以来,便是"只进不出",朝廷竟是想要让他蜀王府先行垫付,这是哪里的道理? "殿下,国事要紧呐。" 兴许是猜到了蜀王朱至澍会这般言说,老太监不顾身上传来的剧痛,膝行了两步,眼巴巴的说道。 "本王哪里去筹措数万大军所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