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病人夜夜不得安寝却还笑意吟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没有哪个病人……经他悉心调理，病情不减反重。
宿怀璟甚至不敢想容棠究竟还能活多久，他害怕自一想就会发现到四年都是奢望。
而今院外炊烟袅袅，星幕缓缓拉上，他隔着药炉升起的白雾看容棠，第一次开口阻止了他的靠近。
这甚至不像从淞园昏倒再醒来那般，宿怀璟觉得心疼，却也气。
这次他连气都没法了，若要细思，他只觉得慌张和无法言说的悔。
这天下人……于他究竟有什么关系呢？于容棠，又有什么关系呢？
宿怀璟陷入几乎魔怔的沉思，没注意到容棠原地站了片刻，重新动了起来。
他绕过药炉和烟雾，走到宿怀璟身前，低着头静静地望着自名义上的妻子，声音放得格外轻，没有一丝一毫被发现的惶恐，忍着痛的人主动询问他，仿佛安抚：“是大夫来过了吗？”
宿怀璟微怔，抬起头望他。
容棠蹲了下去，微微扬起脑袋，伸手抓住宿怀璟搁膝盖上的手：“大夫怎么说？”
“……”说你命不久矣。
“没说我现就要死吧？”
“……”至多还能活年。
“没有吧？”容棠弯了弯眸，歪歪头冲宿怀璟笑，握住他指尖的手了力，捏小朋友似的，柔着嗓音哄：“如果没有的，你为什么要这么担心？”
宿怀璟不吭声，低着头看他，望见容棠嘴唇上睡梦中忍痛无意识咬出来的痕迹。
厨房里只点了一盏蜡烛，药炉里的火光大部分都被遮住，再没有其他人，外院昏暗，他俩一坐一蹲、交握双手的身影被烛光映照墙上，密切到不可分割，又随着来往的风轻轻晃。
容棠的声音就散落柴火哔啵的声响里：“怀璟，我其实很开心。”
“……为什么？”宿怀璟终于问。
容棠笑意开怀：“你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宿怀璟：“……”
坩埚里又发出一道轻微的响声，他移开视线，弯腰将小锅从药炉上端走，又从橱柜里拿出一只碗，缓慢地将汤药倒了进去。
本就浓郁的中药味一瞬间发散，还没进口就苦得容棠鼻子眉毛一起皱了起来，闻到就讨厌，感觉自身上苦兮兮的。
可他惦记着宿怀璟的情绪，还是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他身小声地问：“怀璟，你气吗？”
烟雾往上熏，药味渗透空气里，与暴雨之草木香相配又矛盾。
宿怀璟没应声，过了很久才哑声道：“没有。”
容棠既不相信也不放心，凑过去抬眸一看，正要说，整个人愣当场。
灯下看美人最是惊心动魄，这辈子加起来，与宿怀璟相见记忆最深的永远是那几样。
淞园夕阳下看一朵芍药的侧颜。
鎏金楼上倚栏观灯，轻飘飘睨过来一，笑着问他要不要共饮一壶的飒沓。
风月楼里，少年人孑孓一身，被一根细窄的锁链困方寸之间，决绝又自弃地望过来的那一。
暮光、河灯、烛火……
他的大反派永远能将所有发亮的光源转移到自身上，让人看见他就忘了观灯，望见他就想起天上皎洁的月。
而如今这样一间拥挤昏暗的厨房里，容棠看见宿怀璟哭。
并不撕心裂肺、也不痛哭流涕，连梨花带雨都算不上，他脸上甚至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站那里，垂着头，任药汤烟雾熏上来，然珍珠似的泪一滴一滴无声地自角滑落，滑出一道泪痕。
容棠心下猛地一颤，慌了神，手足无措地找手帕，什么都没找到，慌乱之间只能抬起自的衣袖为他擦泪，心里疼得像被人小锤子捶。
没有人见过宿怀璟哭，他从八岁之就没有再哭过了，见过他哭的那些人，全都随战乱被埋了尘土之下。
他冷情冷性、残暴狠毒，天下千万灵性命于他都是一盘棋局上可以随意吞并、丢弃的棋子。
哪有人见过他哭？
容棠慌得要命，一间根本没觉得骨头疼，所有的疼意都是从心脏呼啸喷涌出来的，他想也没想地就道歉：“我错了，我再也不会这样了，我以痛一定跟你说，我再也不忍了……”
他又急又慌，口不择言地许出一条条承诺，最实没办法，只能小声哀求：“别哭了，好不好？”
他这一世只想护住宿怀璟的，可到头来害他哭泣的人竟然是容棠自。
他愧疚得无以复加，灶台上的汤药刚晾凉一点，容棠伸手摸了一下碗壁，没觉得多烫，想也没想地端起来一口喝下去，想要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