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法宗法, 孰大?
皇帝高高立于御阶边缘,仿佛以种随意的口吻抛这个题。
方才还在因刑侍郎陈玖众淮州官员集体附议,而显得闹哄哄的紫极大殿, 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沉默凝重的气氛里,是无数人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
皇帝这个题得实在太大了, 大到根本没人敢回答。
所谓家国天下, 齐家治国平天下,没有家何来国?
就算是皇室,也有祖制, 有宗室, 有崇圣殿,身为皇帝照样要拜天祭祖, 官宦勋贵之家, 有士族亲眷, 民间村里地主乃至普通平民之家也有宗祠。
皇朝百年轮换, 自的老祖宗可不会换!
皇帝纵然有无上权柄,执掌生杀大权, 可毕竟远在天边,对于普通老百姓而言,村子里的宗老、宗祠、宗法就在他身边,无声无息却实实在在浸透着衣食住方方面面。
皇权不下县, 县官也不如现管。
虽说那些“为国不惜身”、“克奉公”、“大义灭亲”、“满门忠烈”都是赞扬将国置于家之上。
可真正到了国家利益自家利益冲突的时候,大分人心里, 终究还是自的小家亲眷更重要。
紫极大殿上, 众臣们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只看到满额头的冷汗, 如履薄冰的紧张,却没有个人敢站来第个发声。
以刑侍郎陈玖为首的众淮州系官员,更是有些发懵。
他们只不用顶礼教孝义的大帽子,来粉饰那些不能细究的丑恶,为自背的世家亲族垂死挣扎奋力搏罢了。
本以为纵使不能完全脱罪,至少也能难住皇帝,暂不马上定罪,等舆论进步发酵,吸引到更多的淮州举子官绅站来,联合抗议朝廷昏政。
只要他们能占据道德高地,天下读人士绅们都站在他们这边,便是至高无上的皇帝要对他们动,也不得不掂量掂量对自名声的恶劣影响!
可他们万万没到,皇帝压根没理“孝义”这茬,直接盖了顶更大的帽子扣下来。
“究竟是国法大于宗法,还是宗法大于国法?”
萧青冥缓缓扫视殿下众人,不轻不慢地又开口了遍。
满朝文武,依然不敢吱声。
按照大分人心里的真实法,自然是宗法大。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纲常伦理礼教不可逾越。
从礼教纲常被确立开始,就是为稳固皇权统治而服务的。
但从“君士大夫共治天下”,让士大夫们也参到皇权统治中来,共同分享皇帝的权柄起,礼法的禁锢同样也反来,成了士大夫官僚集团制约皇权的武器。
哪怕贵为天子,也必须在这条层层压迫的锁链下事,稍有悖逆,即便能获得时的随心所欲,也终究会被世人唾弃,冠上“昏君暴君”的恶名,永世不得翻身。
但老百姓或许还能说这,他们这些朝廷大员,吃着朝廷的俸禄,受着皇家的恩遇,岂能公然变相否认皇帝的无上权威?
是像淮州世家系官员样,继续死死抱着分享皇权统治的权柄,至死方休,亦或者彻底倒向皇帝,从规矩的“制定者”变成皇命的“执者”?
无论怎么选,都令这些大臣们难受得要命。
吏尚厉秋雨身边的兵尚关冰对视眼,这年来,他们身边那些老资格的高官,已经换掉了茬又茬。
他们还能在朝堂上勉强屹立不倒,当然不是因为他们能力有多强,而是因为能够及时转变步调,紧紧跟随圣意事。
圣上抛这个题,哪里是真的需要他们讨论个国法宗法孰重的结果,分明就是在强迫大臣们站队!
不光要站队,还要站得漂亮,站得住道理,为皇帝充当舆论思阵地的急先锋,为接下来继续推科举田亩粮税改革,确立无可指摘的大义名分来。
到这层容易,可该如何回答,简直难上加难,自古忠孝难两全,这可是千古难题!
稍有句不慎,第二天传扬去,他们就会被全天下人戳着脊梁骨骂卖祖求荣,这么大的骂名,谁遭得住?
刑侍郎陈玖等淮州系官员,自然也通了这层,此事已经迫在眉睫干系到他们的身家性命,以及背庞大的家族利益,如何能让皇帝如愿占据大义?
陈玖咬咬牙,率先站来大声道:“启禀陛下,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子不敬父,妇不从夫,纲常礼法全了乱了套,家室尚不能安,百姓何所信仰?天下只会更加动荡不休!”
“自古天地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