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爹…”
我看看娘,又看看爹,心中只剩下说不出的悲哀。
“女人都是要出嫁的,我知道,即便我留在家里,苏家也不会接受,他们原本就希望让哥哥代替我。可是您们怎么办呢?我离开了家,谁来照顾您们?又有谁可以继承爹的志向?”
听到我的话,爹娘都愣住了,最终爹抹了一把眼泪,哑着嗓子对我说:“爹娘自有办法,你要好好的,知道吗?”
说完这句话,他伸出手,好像想要摸摸我的头,但最终还是把手缩了回来,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就算亲生父女之间也是如此。
自从我过了七岁,他和我说话都离着很远,也不允许我和家中的男子说一句话,甚至都不允许我看他们一眼。
爹又沉默了一会,吞吞吐吐了半天,才有些艰难的对我说:“爹对不起你,没有办法让你为人妻,只能…只能…”
他总是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此刻,他的肩膀在不断颤抖,哭的像个孩子。
母亲反倒显得有些冷静,她的声音很镇定:“最后还是承安救了她,不是吗?就像你说的,即便再来多少次,我们或许都没有能力,但是承安不一样。就算作妾,也比死了强!”
妾…
在听到这个字的一刹那间,我整个人就像是要往下坠一样,脑海中一片空白。
胸腔中有什么东西好像要跳了上来,整个人都喘不过气,我甚至连眼泪都流不了,我已经完全不能呼吸。
妾…
我重复着这个字,只觉天旋地转。
如果成为了妾,生儿子又有什么意义呢?妾永远都成不了贤妻良母,我这一生唯一的志向也就这样幻灭。
通过生儿子获的男人的优待大概是我这一生唯一的盼望,我曾经以为他近在咫尺,只要稍稍努力就可以够到,可是转眼之间,一切的努力都化为了梦幻泡影。
我那么努力的读书,那么努力的想要辅佐男人,可是我是妾啊!我是服侍妻和夫的物件,我只要能生孩子就够了,还需要品德做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爹娘要这样对我?
我想问她们,可是此时此刻我却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我分明看到了爹手中拿着的婚书!
她们知道的,她们知道只要我看到了婚书就不可能有任何拒绝的权利!
她们知道贞洁在我眼中有多么重要,可是她们就这样生生毁灭了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她们都认同的梦想!
生与死之间的距离,又哪有现实和我梦想之间的距离更为遥远?那是我这一生唯一的信仰啊,也是我活下去唯一的动力,当我的愿望不能实现,我又该怎么才能好好的走下去?
我张着嘴,双目空洞,我已经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也看不到他们了,世间的一切都和我毫无关系,我只剩下了空空的躯壳。
在那一刻,我所有的愿望,所有的情感都被抹去,我只是跪在地上,垂着头。
也许她们看出了我的异样,但她们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劝我在王府好好生活。
“好孩子,想办法升级个大胖小子,这样过两年就能被抬上来!”
我一点都不在意她们的话,就算可以被抬上来又有什么意义呢?我难道不是妾吗?
这辈子我都只能背着这样一个名号生活了,好不好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一切都晚了。
爹娘让我好好准备,可是这有什么可准备的呢?不就是给人家去当玩物,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也看不下那些书,只是任由母亲将这些书装起来。她将书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我只是觉得厌烦。
过了一段时日便到了出嫁的时候,虽然是侧室,但毕竟进的是王府,家中依然张灯结彩。
我出嫁的那日哭嫁的队伍跟了很远,浩浩荡荡排了一条街。母亲也在身后追着跑,但我不想看她。我知道她们或许有苦衷,但是我不在意,我只知道我这一生唯一的盼望被她们亲手扼杀,理由是嫁给五爷会对苏家有好处。
对呀,不就是为了攀上皇亲国戚吗,所以舍去一个没用的女儿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早该明白的。
其实无论是成为贤妻良母,还是给别人做妾室,都是为了苏家,都不是因为我的梦想。
听着母亲的哭声,我只是觉得厌烦,既然想让我挣面子,又哪里用得着心生思念?真是虚情假意。
一阵又一阵哭声吵得我头疼,可面子上又得摆出大家闺秀的隐忍,我挤出两滴眼泪,在众人的搀扶下闷闷的坐在轿里。
讨厌你们!我就是讨厌你们!
逼着我学女德成为贤妻良母的是你们,为了自己的利益剥夺我唯一梦想的人也是你们,在我大喜的日子哭哭啼啼不吉利的还是你们,你们脑子有问题?
我悄悄翻了个白眼,头也不回的坐着轿子走在十里长街。
直到轿子驶了好远,我才转头看风景,生怕看到那些丑脸。
不过说回来,这还是我第一次离开家。我从小就被关在屋里学女德、学琴棋书画、学四书五经,这回总算有机会出来,可是能难得自由的呼吸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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