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首辅忽然笑了起来，挥挥手道：“不必了，你下去吧，此事一定要守口如瓶。”
护卫长退下之后，纪首辅在书房里踱步，他越想越激动，已经是下半夜，他却毫无困意。
真不愧是他的女儿，果真是有勇有谋，敢想敢做！
若是男儿身，纪家这一代就算是立住了，他也能早些从朝堂上退下，安享晚年。
如今这样倒是意外之喜，说不定纪家马上就要出一位皇妃，乃至是太子妃，甚至是皇后！
即使下一代家主庸碌了些，欢儿也能保纪家几十年太平，他百年之后，也有脸去见列祖列宗了。
像他们这样的世家，平庸不可怕，不可能每一代都坐到首辅的高位，只要保住血脉传承，保住家学渊源，总有再起来的一日。
纪首辅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了，没有出息的儿子，那便过继一个守成之人，只要听欢儿的话便好，欢儿聪慧，一定能明白他的苦心。
纪首辅睡不着，走着走着就到了纪夫人的院子，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站在了纪夫人的屋门口。
他来不及阻拦，紫檀就已经进去通报了，纪夫人本就睡得浅，听到动静立刻披着衣裳起身，一路小跑到门口迎接丈夫。
纪首辅拉住了夫人的手，夫人未施粉黛，眼角已经有了细纹，目光依旧柔和，一如初见。
他年少得意，连中三元，意气风发，不料得罪了当朝权贵，被外放到穷乡僻壤做了个小县令，那时他们刚新婚，遭此变故，夫人却不曾抱怨，收拾行装陪着他上任。
那时候是真苦啊，当地盗匪出没，一不留神连命都没了。
官场几番沉浮，起起落落，他的敌人或死或贬，他也坐到了如今高位，心里最感激的便是自己的夫人。
纪夫人有些不安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柔声道：“老爷要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也好早做准备。”
她已经不如年轻时候娇嫩了，在丈夫面前，她总要盛装打扮一番，好让丈夫欢心。
纪首辅把夫人抱了起来，大踏步的往屋内里，“忙完了便来瞧瞧夫人，夫人身体不适，要快些进去歇息才是。”
紫檀立刻带着人退下，贴心的关上了房门。
纪夫人红了脸，小声道：“老爷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
纪首辅把人放在床上，又拿了个汤婆子塞在夫人手里，热水已经备好了，他准备去屏风后头梳洗。
纪夫人立刻就要从床上下来，“老爷自己怎么能行？还是我来吧。”
三月的天不算太冷，纪首辅麻溜的解开了衣带，笑眯眯道：“曼儿莫急，待会儿有你忙的时候。当年外放做官，咱们什么都没有，钱也被抢走了，不都是事事亲为。”
纪首辅很快就出来了，他年轻时也是个美男子，如今倒也不丑，脸上留着山羊胡，眉心似乎总是展不开，颇为肃穆。
催人老的不是岁月，而是日复一日的筹谋算计，纪家的兴衰，朝堂的局势，百姓的安乐，还有皇帝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他从未有一日得闲。
只有在夫人这里，他才觉得是自在放松的。
纪首辅敞着衣裳，披散着头发，连鞋子也穿得歪七扭八，他摸了摸自己微微外突的肚皮，感叹道：“夫人还是这般花容月貌，可惜我已经老咯！以后再也不同他们出去喝酒了，我也要好好保养，免得遭夫人嫌弃。”
纪夫人往里面挪了挪，让出了一半的床榻，笑道：“老爷就知道哄我开心，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哪还有什么花容月貌？”
嘴上这样说，纪夫人心里却美滋滋的。
老爷并不喜欢应酬，但处在如今的位置，不得不八面玲珑，纪夫人也时常办诗会茶会，倒不是她喜欢，只是基本的礼尚往来罢了。
若让她选，她宁愿在家里清清静静的过日子。
纪首辅习惯性的把玩着夫人的头发，他瞧见了一根白发，心中一酸。
“曼儿，咱们年少夫妻，相伴多年，你要保重自己，累了就好好歇着，这府里谁也越不过你去，人活一世，哪能面面俱到，你也不必苛责自己。”
纪夫人鼻头一酸，点头应了。
她知道老爷是在说李姨娘和庶女之事，她确实不想惹人非议，一直给她们体面，看似妻妾和睦，其实不过是她没有计较罢了。
如此好的气氛，她实在是不想提这些糟心事。
纪首辅瞧着夫人脸红的模样，这么多年过去了，夫人还是这般羞怯，他来了一些兴致。
老夫老妻躺在一张床上，连温存都是慢悠悠的，两人对彼此的身体实在是太熟悉了，十分的顺畅。
纪夫人枕头底下压着生子符，她今日倒是主动了几分，红着脸靠在老爷的胸膛上，这已经是她格外热情的表现了，更多的她也做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