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这个时辰了,他们咋还没回来呢?”从兄弟三个离开,尹招娣就没有再合过眼。 等吃完早饭,更是急的和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玉米刚出苗,地里的草也就刚冒头,昨儿个大喇叭通知说,可以晚点儿去上工。 当然,也有那懒惰的,知道这个节骨眼上,也没啥重要的事,队长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索性多在床上躺会儿,挨挨蹭蹭到最后,才肯拖着农具往地里去。 可就是再往后拖,也不能太过分不是?之前还再三跟大伯子确定,大伯子的意思,肯定能赶在上工前赶回来。 可眼瞧着连最懒的都要出来上工了,时国安弟兄三个却还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难不成是出了什么事?被人发现了,被抓走了?还是说酱油卖不出去,又拉了回来太沉了跑得慢? 这么想着,越发神思不属,扛着锄头往地里去时,也是无精打采。 眼瞧着地头那里已经站了不少人,新上任的村支书梁大成也在那儿站着给村人安排活: “你们去那边除草……” “其他人去挑水,把缺苗的地方给补一补……” 说着正好瞧见时家的人,随即道: “你们就去给国安兄弟他们几个帮忙补苗吧……” 边说边亮开嗓门就开始没口子的夸: “咱们大家都要向时国安时国平时国梁他们仨学习,瞧瞧人家啥觉悟,为了给玉米补苗,把家里的缸都给拉了过来,一缸一缸的往地里运水……记分员呢,给他们仨每人多记几个工分,企业社员也都要向他们仨学习……” 陡然听见大伯子的名字,正无精打采的尹招娣瞬时和打了鸡血似的,忙踮起脚往远处看,正好瞧见时国安兄弟三个拉了板车过来。板车上可不就是之前拉走卖酱油的缸? 尹招娣激动的眼泪都快下来了,跟着苗秀秀就接了过去: “大哥,国平……” 如果说昨天晚上时,尹招娣以为,真是有个什么意外,她一定会因为浪费了的糖心疼死;这会儿却觉得,浪费了就浪费了吧,只要人都平安回来了就好。 “哎呦,瞧瞧国平嫂子,跟国平哥感情真好,这才多大会儿不见啊,就抹起了眼泪……”旁人就有人起哄。 要是平时,尹招娣害羞之下,肯定赶紧躲一边儿去,离时国平远远的。这回却是和没听见似的,直接强行接替了时国平拉车的任务: “这都运到地头了,你就和大哥还有国梁歇着吧,我和大嫂还有咱爸咱妈补苗……” 忙活了一天,到傍晚才回到家。 这么从夜里到白天连轴转,饶是铁打的汉子也有些受不住。 时国安进了家门,匆匆吃了个玉米饼,喝了口汤,就坐在床上不想起来了。 苗秀秀赶紧给他端来洗脚水,推开门才发现,时国安竟然鞋子都没脱,就那么歪在床上睡着了。 顿时心 疼无比。忙蹑手蹑脚的上前,帮着拽掉鞋子,又抱起时国安的脚放进端来的热水里。 明明动作已经很轻了,时国安还是醒了过来,看见是苗秀秀,又歪在了那里,只从怀里掏出一个已经被汗浸湿的布褡裢递过去道: “你别忙活了,我自己洗,这些钱,你待会儿,和,和爸妈,还有弟妹数一下……” 声音却是越来越小。到最后又轻轻打起了鼾。 苗秀秀强忍着鼻端的酸涩之意,帮着把脚擦拭干净,又抬起他的腿送回床上,拉过来薄被子,帮着掖好,这才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进了堂屋,尹招娣已经在那儿等着了。一眼瞧见苗秀秀,正原地不停转圈的尹招娣猛地站住脚: “大嫂……” 瞧着苗秀秀,想问什么又不敢—— 男人没回来的时候,尹招娣想着,只要他们都能平安回来,她就啥都不要了。 真是平安回来了,却又开始担心,熬得那些酱油到底咋样了?路上洒了没有?到底有没有卖到钱?能回本吗…… 本来想问问丈夫的,结果时国平却是一回到房间,就睡死了过去。尹招娣围着床转了好几圈,到底心疼男人累着了,歇了把人叫醒详细问问的心思。 只是把时国平的衣服拿过来,从里到外翻了个底朝天,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虽然知道大概率卖酱油的钱是大伯子保存着呢,却依旧免不了被一种悲观的情绪笼罩。 等瞧见苗秀秀有些红的眼眶,尹招娣还没张嘴,眼泪又下来了: “大嫂,是不是,全,全赔了?” 要不然,大嫂干啥哭啊。 时宗义和老太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