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两日…… 一月,两月…… 托举着万载青空石,杨狱足足用了七个月,才走出岭南群山。 而此刻,原本高足九丈的巨石,已然缩水了十倍也多。 在他身后数里之远,以大蟾寺为首的一干和尚,看着越来越小的万载青空石,震惊不解,却心如刀绞。 “祖师……” 虚静的面色越发的苦涩,他心有万千语,却又无法言语。 岭南道中,不乏采参客,其间,他不知抓了几个过来询问,让他震惊而茫然的是。 在这幻境土著的眼中所见,与他们截然不同,在他们眼中,那就是达摩祖师的模样。 这意味着什么,他如何能不清楚? 但却如何都想不明白,为何祖师会抛弃自己等徒子徒孙,而去选择一个毫无佛性可言的凶人。 一众人的跟踪,心思,杨狱心知肚明,却也懒得理会,甩出藤蔓将不足八尺的青空石打横背在身后,走出了岭南群山。 “达摩真宗师,可惜……” 杨狱心中摇头。 佛家劝人向善,其精义自是极好,只是,不是每个和尚都叫做达摩…… 后世的东阳道,是天下闻名的禅宗祖地,以大蟾寺、无量宗为首的佛门大宗都坐落在此间。 千千万万的佛门信众拥簇之下,其势力或许不如怜生教,可仅在这一道之地,却是连朝廷都要逊色几分。 直至张玄霸出手,角力耗死了大蟾寺住持圣云大禅师,又剥夺了七成佛田、削减了三百大寺,将佛门度牒收归朝廷,才让东阳道的佛门衰落。 可即便如此,以大蟾寺、无量宗为首的佛门,仍是攥着大量的佛田,供给着东阳四百八十寺。 而这,却是连张玄霸都无力改变的事情。 朝廷可以禁绝佛门鲸吞土地,却无法阻止那些善男信女们合家供奉,自卖为奴。 浑然忘却了,自家祖师乃是苦行僧出身,连山门都是自己带领弟子一点点打造出来的。 那位佛门大宗师,守佛门八戒,青灯古佛,不受香火与供奉,不为佛像镀金身,不受佛田,直至身陨前,仍与弟子下地开荒,自给自足之外,施粥于民。 大蟾寺之所以深入人心正是这位佛门大宗师,用一生践行了他的道。 他行走天下降妖除魔,施粥、行医、劝人向善,一生致力于传播佛学。 然而…… “降妖、伏魔、悟道……” 背着青石,杨狱心中自语。 达摩悟道图的三大将节点,已完成其一,剩余两个节点里,除却‘悟道’虚无缥缈,其实降魔如何去做,他也心知肚明。 大蟾寺里那头山君非是善类。 佛门武功从来中正平和,有益寿延年之效,自古而今,活过两百的和尚不在少数。 可这位开辟了禅宗一脉的大宗师,却年不及二甲子,就坐化于群山之中。 其根本原因,就是因为那头山君。 故而,他并不准备此时就去寻那山君,非惧怕,而是对他而言,时间拖延越久,就越是有利。 他一路高歌猛进最缺的,就是时间的沉淀。 时值乱世,东阳道没有岭南的群山遮掩,自然被诸家争夺,一路走来,百里无人烟。 荒草之下,不时可见尸骸与白骨,荒原之中,刨坟捡尸的野狗倒是不少。 又是数日走过,才见得零零星星,三五成群的难民的身影。 相隔两千年岁月,此时正如彼时,这些难民的模样,实与他在德阳府所见并无二致。 面黄肌瘦,麻木呆滞,行尸走肉也似。 “阿弥陀佛。” 虚静等和尚皆合十双手,不忍直视,见得道旁尸骸,也会诵经超度。 “众生皆苦。” 有老僧长叹一声,突然神色一怔。 “慢些吃。” 那是个脏兮兮的小女娃,比起一干难民,精气神好许多,明显父母照料的好。 杨狱盘膝而坐,青空石横放身前。 他不是个好人,满手血腥,杀人如麻的他更谈不上甚么心慈手软,但每每看到这些难民,他都不由回想起曾经。 当年,若非老爷子收养,纵然身怀暴食之鼎,他恐怕也会饿死在黑山城郊。 “呼!” 散尽了不多的干粮,未再多看,杨狱平复心神,继续汲取青空石之力。 肉眼不可见的青色气机,沿着手臂蔓延至玄关一窍,转了一转,就消失不见。 咔嚓! 未多时,一声脆响在体内炸开,炽烈的电光从他身上一闪而逝,骇的诸多难民连连后退,惊恐而敬畏。 咔嚓! 一声清脆的响声,在诸多和尚心痛的眼神中,那万载青空石又小了一圈。 “终于……” 一口浊气吐出,杨狱的心情微微有些振奋。 【融金炼体:第二重】 时隔多年,这门神通终于晋升二重。 杨狱内观己身。 不同于撼地、通幽突破时的大动静,这门神通的突破很有些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味道。 于内感知,则是他汲取的奇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