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高可远望。 淡淡的月光抚平了德阳府白日的喧嚣,夜幕无所不至,笼罩了天地,也盖住了城内外的饥民百姓。 足有九层之高,十丈开外的春风楼顶,杨狱盘膝而坐,身前摆放着一坛美酒,几叠小菜。 吃喝之余,也自远眺城南。 他的目力远超鹰隼,千丈之内,目之所及,无不看的通透,便是蚊虫的纤毛、公母都清晰可见。 自然,也看的到府宅之中,搭建完全的七座法坛,以及法坛外严阵以待的圆觉老僧。 那法坛之上足可遮掩他目力的薄薄雾气足可说明这些法坛已然动用,只是,他并未感觉到丝毫的危险。 十多日里,大多数时候的夜间,杨狱都在此间静坐,观察着城南府宅,等候着聂文洞的发难。 对于道术,即便是如今的他,也心怀忌惮,但道术有着绝大的威力的同时,也有着莫大的破绽。 雾气,亦或者道术作用之地,是有限的。 心眼成就之后,他对于外在的感知越发敏锐,若有道术作用于他,亦或者说将他所在的地方笼罩,他必然会感应到。 只是,他此时并无异样的感觉。 与他之前经历的不同,那雾气仅仅是笼罩着那七座法坛,并无丝毫的发泄,好似只是为了遮掩外人的视线。 “他在做什么?” 杨狱捏着酒杯摇晃,有些惊疑。 如徐文纪所料,不到半月,聂文洞已然搭起了法坛,甚至于已然上了法坛,准备道术施展。 只是,那薄薄的雾气始终笼罩在七座法坛之上,不增不减,这说明,他的道术并不外放,而是局限于法坛的范围之中。 这就很奇怪了。 “故弄玄虚?” 杨狱拧眉,心下一动,埋伏于暗夜之中的活死人已随风而起,兔起鹘落间越上高台,从另一个方向射出一支玄铁箭! 轰! 音波爆鸣。 休养生息足有半月之久,活死人已恢复了元气,这一箭射出,犹如霹雳夜炸,贯入了城南府邸,直射那法坛而去。 以杨狱对于环境的把控,无论身处何地,箭矢都绝不落空,选择的角度必是最好最为精准的。 这一箭射出,正好避开了风云龙虎四大护卫的防护之地,倏忽而已,已然来至那法坛之前。 然而…… “阿弥陀佛。” 佛号声后发而同至,就在箭矢即将灌入法坛的瞬间,一只泛着金光的手掌突兀出现,横拦在前,生生挡住了箭矢的爆射。 这只手掌泛着金光,于夜幕之中显得极为醒目,其饱满如月,根根手指都如象牙般圆润有光泽。 噗! 不见手掌有任何动作,那足可洞穿铁甲、墙壁的玄铁箭矢,就好似遭受到了巨大的震击,刹那间,化作飞灰。 僧衣翻卷又自落下。 圆觉立于法坛之前,高大的身形如同铜墙铁壁般不可撼动,他环顾夜幕,深陷的眼眶中眸光似有金光加持。 似可在黑暗中视物。 他看到,西方高楼上,有一黑袍人凭风而立,手握大弓,背负诸多箭矢散发,如同开屏之孔雀。 正北春风楼上,有赤衣如火,随风而舞,犹如飞龙盘亘,气势沉重而强势,虽是捏着酒杯,却似是随时都在准备暴起杀人。 “金刚不坏身。” 饮尽杯中酒水,杨狱眼神中有着忌惮。 这疑似是聂文洞背后之人遣派而来的老和尚,武功极强,而比之武功更让他忌惮的,是那一身几乎不可破的金身。 烂柯寺的金刚不坏身,完全摒弃了克敌制胜的手段,却也缔造了堪称可怖的体魄防御! 同阶之中几乎不可破。 若只如此也就罢了,更为可怖的,是其反震之力,于忘海全力一击,几乎让其当成震死。 这门武功对于拳掌有着巨大的克制,尤其是以力压人的自己,若无芥子空间,那日交手就要吃大亏。 这老和尚不擅杀伐,杀不得他,可他要反杀之,同样极难,金身难破。 若是纠缠之时,聂文洞暴起发难,以其七座法坛方可承载的道术之威,即便是此时的杨狱都没有把握能抵挡的住。 “招惹到这样的少年天才,可不是个好事……” 圆觉的眼神中涌动着异样的色彩。 凭风而立于春风楼顶之人是谁,他即便看不到,也猜得到。 这位杨千户的天资,哪怕在道城之中都属于顶尖中的顶尖,年不及弱冠已可与自己交手而不死。 他实难想象数十年后,其人的成就如何。 不说那虚无缥缈的武圣,至少成为宗师,甚至大宗师的可能十分之大,而若是有人肯扶持,寻到适合其的道果,未必不能叩击武圣之门。 得罪这样的人,哪怕是他,都觉的有些如芒在背,可聂文洞反而有些平静的有些反常。 他自忖,若是自己有着这样的敌人,又有着道术在身,哪怕冒着彻底交恶徐文纪的后果,也要将其扼杀于未成之时。 只是…… 呼! 突然,笼罩于七座法坛之上的雾气散去。 一袭便装的聂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