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在这里生活的人都知道, 这个世界上从来不缺少那些最骄傲最没有办法被驯服的家伙,大概是因为这个世界从来不缺乏灵魂所带来的力量与奇迹。
年轻时的欧·亨利就是这样,或者说当年还被叫做威廉·西德尼·波特的他是这样。
他不是亚森·罗宾这样小说里优雅的侦探怪盗, 不是街上小打小闹偷走钱包的小偷,不是无人知晓名字的神秘人,更不是某些游戏设定里偷走人们内心罪恶的心之盗贼。
他是一个盛大的戏剧表演家与艺术家,一个敢站在自由女神像的肩膀上对整个美国举杯、肆无忌惮地挑战法律的疯子, 一个什么都敢偷且绝对不会把东西还回来的贼。
在那个年代里,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疯子的名字, 他也从来都不屑于遮掩过,不过同样的,也没有人能够从这个名字查出的过去威胁他:威廉就是一个孤儿,毫无羁绊与牵挂, 除了他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同伴,没有人能够威胁他。
让·热内,这是他同伴的名字。这位大盗第一次登场是在巴黎与当时还叫威廉的大盗先生同台献技,不过相较于自己的同伴,他显然要疯得多也神秘得多。
见过他的人多少都留下了精神上的后遗症,部分性格还发生了永久性的剧烈转变,看上去活像是遭遇了什么精神污染。
很难说他们在被划为国际顶尖通缉犯的过程中, 让·热内先生到底做出了多大的贡献, 但有研究者声称至少有八十个点, 以至于威廉·西德尼·波特在对比下都变得温柔体贴起来。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在这两位窃贼在把各个大国的机密文件偷出来并且友情赠送给别的国家后, 他们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很多人觉得他们死了, 还有人觉得他们只是放弃了这个职业:毕竟他们已经在这个领域当了十年的无冕之王, 已经漫长到足够耗尽一个人最狂妄的青春, 变成循规蹈矩的成年人。
“但是亲爱的, 我真的没有想到你真的会变成这幅模样。我本来以为我们就算分道扬镳,各自也会和所谓的可笑秩序对抗一辈子。”
让·热内发出一声轻笑,在对方有些僵硬的表情下毫不在意地搂住眼前这个人的腰,身体像是莬丝子那样紧紧地贴住对方身体的曲线,脸庞刻意与对方凑得很近,那对让人忍不住升起轻吻欲.望的水色眼眸氤氲着绮丽的朦胧,像是被浸润在梦里。
她的美就像是攀附别人生长的凌霄花,但欧·亨利清楚地知道,这个人其实更像温柔地把树镶嵌在她的躯体中、将其活活掐死的绞杀榕。
欧·亨利闭上眼睛,身体源源不断传来的触感告诉他眼前的这个人正缠得越来越紧,大腿互相交缠,整具身体的重量都在交付给自己,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胸口剧烈而忍耐地起伏,发出压抑的、近乎哭泣般的喘息。
就像是个被欺负的孩子缩在别人的怀里。
和可笑的秩序对抗一辈子啊……
他想起自己年轻时候说的话,一时间有点恍惚。是的,他当年握着让·热内的手,问她想不想要当自己的助手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但是最先背叛了这个目标,把这个人留在年轻时编造的幻梦里的人也是他。
“可是我已经不再年轻了,让。”
巡警想要深呼吸,但是发现自己的身体被束缚得好像连这个动作都做不出来,于是只好在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拍了拍对方的后背。
虽然对于这个分别后再也没有见过的老朋友竟然跑到纽约来找自己很惊讶,但是欧·亨利觉得自己还是要说清楚这件事情。
他已经打算和自己的过去彻底告别了,各种意义上的彻底。
“你不能永远永远都不和这个世界妥协。”
已经成为大人的警察从对方的身上摸出一根烟——他总是知道对方的东西会放在身上的什么地方,点燃吸了一口,接着果不其然地被呛到,短促地呛咳了起来,眼角泛起泪花。
“咳咳咳咳,虽然我不知道你来找我是干什么的,但是我绝对不会回……”
“我是来睡你的,或者你睡我也行。”
让·热内抬起她那对水光迤逦的眼睛,踮起脚尖看着对方,声音一下子从略微低沉的沙哑变成了婉转而娇柔的嗓音,一瞬间就打断了欧·亨利的发言。
她的眼睛是濡湿的,睫羽挂着脆弱的泪水,像是带着露珠的白芍药或者野蔷薇,美丽和清澈在她的身上是如此得恰到好处,以至于像是浑然天成的引诱。
“而且我早就学会对现实妥协了。当我的爱人抛弃我的时候,我从来不觉得我应该反抗。除了你,除了你,威廉。”
让·热内的声音近乎于温柔的呢喃,没有苦涩,只有像是流水般的某种东西,像是蜘蛛网一样粘连着她注视他的视线。
她看着自己面前的人,目光里除了幸福而深情别无他物,那张美丽到足够让人神魂颠倒的面孔上有一种心甘情愿选择忍受所有背